他为何拒绝马化腾，甘做周鸿祎小弟？

2015年2月6日 来源：头条网

两年前，刘亮的头衔还是360游久CEO，这是一家由360控股的游戏运营公司。但是面对手游市场的迸发，刘亮按耐不住地操刀内容，冲破了裁判与选手之间的那条红线(一般做游戏运营平台的公司不会自己做产品，否则会被怀疑对其它产品不公平)。他万万没想到，《刀塔女神》在全网推广时遭遇了360竞争对手的抵制。

刘亮急了，向周鸿祎求助，几分钟后他收到了老周的短信回复。“第一，告诉陈杰(360副总裁)在我们的平台上把对方所有产品下架;第二，通知对方如果不立即恢复，我们将全面开战;第三，跟他们说，为难你就是为难我，我以后也会跟他过不去。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这几行字，刘亮心想，“跟了这个老大值了”。

任何一个粗知互联网简史的人看到这一幕，都会多少有点困惑。周鸿祎不缺功名，更不缺敌人，唯独缺少盟友，尤其是敢于公开承认的追随者。

刘亮就是周鸿祎为数不多的一个追随者。他所接触的很多互联网从业者，对周鸿祎或多或少有些抵触，“红衣大炮”在他们心目中是一个“毁人不倦”的角色，一般人躲他都来不及。一旦公开和周鸿祎站队，意味着与其他巨头选择了对立。一款手游产品的推广之难，让刘亮体会到个中滋味。

“但是不怕，我当时就想，跟着这样的老大，不管什么敌人都愿意跟着他去打。”创业前，刘亮曾是一名军人。在他身上，至今还能捕捉到当兵的痕迹。爱打枪，血性，直来直去。

但别因此将刘亮误解为是周鸿祎的附庸。实际上，从360游久成立开始，刘亮就是最敢叫板周鸿祎的一个人物。因为相比360的高管，他自认是一家独立公司的负责人，不是老周的员工;而在360的投资名单中，游久又是唯一一家被控股70%的公司，周鸿祎自然不把它视作普通被投公司。硬碰硬，这是他们俩人相处的基调。

刘亮没有按照周鸿祎建议的去做，而是通过开辟线下渠道解决了《刀塔女神》的推广问题。那条短信却让刘亮选择性忽略了过往与周鸿祎的冲突，甚至以后两人发生任何不愉快，他都会拿出来温习下老周对他的支持。他的理由是，创业以来的所有困难都是自己扛，穷途末路的时候突然伸来一只援助之手，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。

2013年，出于游久独立发展的诉求，周鸿祎提出360从控股方降为小股东。股权厘清后，游久借壳在A股上市。

独立后的刘亮经常在微信上和周鸿祎互动。有时候咨询老周关于创业的问题，俩人偶尔交换打靶成绩。像以前那样，他们还会不时掐起来。

利用巨头之间的微妙关系，刘亮争取到追随周鸿祎的机会。

2011年底，时任360副总裁的代琳负责对游久的投资事宜，眼看就要签协议了，在西安创业的刘亮突然被告知，360将收紧游戏布局，投资要被搁置。因为觊觎360的平台资源，这个消息让他很失落。

情急之下，刘亮开始跟腾讯互娱的人接触。得知这是被周鸿祎看过的公司，腾讯一周之后给出了投资意向，价格是360的双倍。对方跟他说，“互娱投资的游戏类公司，没有一个失败。”但是在刘亮的视野中，腾讯太大了，可能他都没机会见到马化腾，更别提拜师学艺。转身，他给周鸿祎发了条短信，“腾讯要投资我了。”

没有迟疑，周鸿祎的电话几分钟内就追到西安，邀请刘亮来北京面谈。第二天早上，俩人在360总部的会面却称不上情投意合。刘亮表现得太现实，他判断周鸿祎喜欢梦想演说型的创业者。没等他把话说完，老周就一声不吭地去了隔壁开会。

等周鸿祎回来时，刘亮提出一个新方案。以资源置换的形式，双方新成立一家合资公司。360占大股，刘亮是小股东。老周听后，连称很好。2012年2月，360游久在北京成立，360占股70%，并将游戏保险箱这个产品送给游久。

刘亮对周鸿祎说，我要跟你学做产品。在他的意识中，周鸿祎是几个大佬中单兵突破能力最强的。360高层参加的产品讨论会，刘亮也在其中。大多数时候，他都缩在角落里听周鸿祎讲某个产品哪里好，哪里不好，为什么要这么做，很少主动发表意见。

某天凌晨1点多，周鸿祎群发短信给所有高管，360做搜索如何与百度做出差异化?接到信息后，刘亮开始琢磨这个问题，没再睡着。凌晨6点灵光突现，他编辑了很长的一条短信回复老周，大意是，“360是客户端，能够掌握用户的搜索轨迹和停留时间。借此可以判断出最优结果，推送到用户搜索的前列。这是百度所不具备的优势。”第二天的讨论会上，周鸿祎几次提问，“刘亮，你的想法是什么?”他说老周在他发言的时候不断点头。

周鸿祎对他的认可，激发了他对产品研究的兴趣。在此之前，刘亮自认最强的是商务能力，对产品没有什么天分，几乎不碰任何产品相关的规划。现在，他开始主动承担这方面的工作。

360集中兵力突破搜索的时候，周鸿祎要求一个月时间内搭建起提问、百科类的产品。套用一句老话，时间紧，任务重，因此无人主动响应。场面一度陷入僵局。周鸿祎突然点名刘亮，“我没举手啊，为什么是我?”不容分辨，老周只丢下一句话，“这是会议决定的结果。好好干，我相信你能做好。”

理论上，刘亮不属于360员工，用他的话说是编外人员。承接了如此重要的任务，他认为受到了老周的特别信任。第29天，他带着产品的雏形向周鸿祎汇报工作。再一个月后，运营权交回总部。此后，360搜索的百科类产品基本延用了当时的框架。

因为这种信任关系，刘亮笃定地支持周鸿祎。但凡力所能及之处，无条件捧场。刘亮举办一场游戏行业的颁奖典礼，准备好游戏机做奖品。当时，正是360手机特供机大受追捧的时候，周鸿祎问，为什么不发AK47呢?刘亮二话不说，以市场价格采购了几百部AK47手机，换下游戏机。

周鸿祎为什么做特供机，后来怎么又把项目停掉了?刘亮没听周鸿祎讲过，他也不问。甚至前不久360选择与酷派大神合作手机，他也不关心外界是支持还是反对。“你相信他的判断，跟着他干就好了。我就认定老周给的命令是对的，去执行就好了。”

在双方合作的两年里，刘亮像在他当兵时服从命令那样执行老周的想法。360游久的初衷更多也是配合总部对游戏的运营布局。两个公司分开后，刘亮仍把周鸿祎看作师长。公司出了什么状况请他分析分析，偶尔得到老师的表扬，他心花怒放。

周鸿祎对他的影响甚至从产品业务渗透至个人情怀。老周玩音响是业内公认的高手，刘亮尝试跟进的唯一驱动力就是，“老周喜欢”。在他上海的别墅内，一套价值千万元的音响都是在老周的建议下配置的。甚至平时放的音乐，都是老周推荐什么，他就听什么。

只有一样，军人出身的刘亮玩枪不是受周鸿祎启发。但是在玩哪种枪的问题上，他还是不自觉地被周鸿祎带跑了。

众所周知，周鸿祎爱慕AK47，差不多是该枪在国内的忠实布道者。360做手机特供机时，他以此命名。与大神合作，他向360全体员工发信，《带上AK47，跟我到南方做手机》。他与AK的情结犹如英雄之于美女。

“火力强大，结实耐用，物美价廉，普通大众的武器，容易上手使用。”这是周鸿祎曾经对AK47的评价。听上去是不是很像在描述360的产品风格?面向小白用户，提供极致的用户体验，连大爷大妈都能操作360的安全产品。

确实，在所有枪支里，AK47的性价比最高，杀伤力大，好用、耐用，造价却最低。一般的枪支遇到极端天气可能会歇菜，尤其是狙击枪，对温度和湿度有一定的要求，还需要精细的保养。AK却不然，能抵挡各种严酷环境的考验，所以受到全世界犯罪组织的喜爱。在网络游戏中，它还是大多数玩家最钟情的主力装备，经久不衰。

刘亮原来最喜欢美军步兵的标配M4，后来每次去北方国际俱乐部，周鸿祎怂恿他尝试AK47。打了几次，他发现AK确实比M4好用，射击准确，由此迅速倒戈。

不管枪支长短，周鸿祎都喜欢最经典和大众化的那种武器。前段时间刘亮去香港枪会，知道周鸿祎是这里的会员，微信上问他，“Desert Eagle(沙漠之鹰)怎么样?”这种手枪配有瞄准镜，因为持枪手感很重，像握了一门小炮，也被称为手炮。射击的时候，往往需要背后有人扶着你的肩膀，防止被弹倒。

不出所料，周鸿祎不赞成他的选择，反而力荐Glock17。如同AK47，这是北约成员国应用最为广泛的军用手枪，产量也最大。放到全球范围内，也是最常见的警用装备。

周鸿祎不是军人出身，但是对枪的情结从何而来，一直不为外人所知。有人猜测，老周可能内心缺乏安全感。而在刘亮的记忆中，老周曾半开玩笑地说过，“把枪练好了，以后一定用得上。”

如果细心观察，周鸿祎在很多场合落座后，会下意识地挺背，然后微微伸长脖子四周扫视一圈，再回到原始状态。事实上，四周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如此警觉。

周鸿祎在北京郊区怀柔搞了一个CS俱乐部，可以打彩弹、BB弹之类的，被称作360的培训基地。他还是北方国际俱乐部的会员，偶尔去那里打实弹，一发子弹三四块。刘亮不是会员，每次去都是周鸿祎帮忙预约，自然账目也记在他名下。

十发子弹，周鸿祎一般能打到八九十环。刘亮称，这个成绩已经达到专业水平。他们几乎没有约着一起打过，但是每次各自打完都把成绩发给对方。

周鸿祎就是这样：双方对峙，即使没有十足胜算，他也总有办法让对手很难受

刘亮在自己的住处建了一间活动房，摆放着他四处收集来的电影人物模型。生化危机里的女主角、理发师陶德、一袭唐装的周润发等等。他四处买回人物雏形自己组装，“最难的是动作部分，要靠想象塑造各种场景和动作。”

摆放这些模型的架子最中间那格，是全世界所有的名枪模型，按照与实际尺寸6:1的比例制成。AK47在视线所及的中央位置，旁边是他曾经钟爱的M4。

收集完成之后，刘亮挑了个角度拍张照片发给周鸿祎，看起来像是一个真实比例的武器仓库。周鸿祎猜是香港广华街。因为那里售卖军装、气枪、装备等野战相关用品。刘亮交底，其实这是他家里的收藏。

“当心被人点炮，抓你个现行。”不明真相的周鸿祎警告。他本人曾经收藏了大量1:1建造的仿真枪模型，后来担心被查封，全部主动上交了。

刘亮受周鸿祎教化最深，也最能与之叫板。因为最早负责两家公司的合作事宜，代琳后来全职加入游久。她从周鸿祎和刘亮身上发现了一些共同特质：有创造力，脾气很冲，都不太懂人情世故，说话做事比较直接。

刘亮接手360的百科产品研发时，iPhone5刚刚面世。他考虑到自己是新面孔，为了方便推进内部合作，给360每位高管送去一台iPhone5。当时国内还没发售，是刘亮请人从国外代购的。周鸿祎知道此事后，厉声质问所有高管，要求将礼品通通归还。

接到退回来的苹果手机，刘亮怒发冲冠，挠头不解。他个人出钱，搞好内部关系也是为了快速推动公司业务进展，周鸿祎非但不领情，还搞得他在所有高管面前颜面尽失。

他跟周鸿祎叫嚣，不干了，要回西安。周鸿祎顿时温言相劝，这种不良作风一旦在公司蔓延，很容易腐蚀人心。刘亮低头一想，是这个道理。

当然，周鸿祎也有失理的时候。刘亮的员工离职创业去了，手续办完，他才从财务处得知，此人还欠公司15万元，追讨有困难。他只好告诉老周，欠款从他工资里扣。周鸿祎不接受这个方案，他怀疑刘亮热情垫资背后的动机。

刘亮叫屈，“不是，我是出于对他的感激。当初我进360时他参与了评估，给了我支持。”

这个理由不但没有说服周鸿祎，反而让他更加生气。在他看来，刘亮感恩这个欠缺担当的无名小卒，显然选错了报答对象。

“我承担，不是因为跟他有什么关系。难道你希望我把责任推脱给公司，毫不作为?”刘亮如此回复后，老周方才罢休。他知道，周鸿祎这是默认了结果。

刘亮与周鸿祎争吵起来不给自己留后路，也很少给对方回旋的余地。尽管如此，当他在外遇到将周鸿祎称作“坏人”的朋友，还是忍不住替老周解释，“其实他心不坏”。

刘亮的经验是，周鸿祎只是擅长打嘴仗，恶狠狠地说要开除某人，结果从来没付诸实际。很多对手听信他的愤怒之词，出于防卫本能选择先一步动手，反而引火烧身。刘亮知道他的脾性，知道最佳对策就是沉默不语。

360与游久分开后，周鸿祎看上刘亮的另外一家公司，兴致冲冲地要投资。刘亮担心又发生开头的那种局面，没有接茬。一气之下周鸿祎扬言要封杀他。“360跟你没法合作了，以后360跟你没有任何关系。”刘亮没有回应，后来一聊别的话题，这事就翻篇了。

在组装音响方面，周鸿祎绝对是刘亮的带路人。但是有一天，这个初级选手不知从哪搞到一份配置单，比周鸿祎家里的设备等级更高。老周看后说，“你马上就要世界第一了。”刘亮赶紧纠正，“就听别人这么一说，我不会真的这么去做，我要做的一定比你差一档。”等信息再来时，老周已经恢复导师的一贯腔调，热情地指导起学生该如何挑选合适的音响。

刘亮叫周鸿祎去非洲打猎，得知还有360老对手的高层，周鸿祎摆手，“那我不去，枪走火伤着他，我就说不清楚了。”担心自己拒绝的理由太搞笑，他又补上一句，“我休假都要带上孩子，太麻烦。你不要带孩子吗?”

这让刘亮很迷惑。“你跟他开玩笑的时候，他老特别认真地跟你对话，很少配合你开玩笑;当你严肃的时候，他突然跟你开起玩笑，你就受不了了。”

如果一旦有对手和周鸿祎发生缠斗，很难有人能毫发不伤地全身而退。腾讯、百度和小米一度形成反360联盟，只要游戏不在360平台发布，其它几家公司联合给予好的资源。

刘亮询问应对策略，老周反问，“你小时候打过群架吗?”

“打过。”

“你面对一群人的时候怎么办?”

“逮住其中最弱的一个往死里打，吓唬其他人。”

刘亮的答案正是老周的回应手段。果然，360纠着当时三家公司中相对孱弱的小米不放。周鸿祎就是这样，双方对峙，即使没有十足胜算，他也总有办法让对手很难受。